太原人对这方面的记忆,非常深刻,那座一千四百年的晋阳城如何被毁的?不就是北汉抵抗激烈,吓到了驴车皇帝?
大不敬,大不敬,吓到了宋神功圣德文武帝?
王禀常年征战,太了解战阵了。
每日游离于生死大恐怖之间,军卒,不变成疯子已经是天幸,保持理智的能有几个?
寄希望于金兵能够仁义的饶过太原百姓?
所以,张孝纯投降,也只是他一个人投降,太原城的军卒已经没有了后路。
“哎……你这是何苦啊!当初金兵刚到,投降金人,你还是你的军都指挥使,我还是太原知府,如此不好吗?这又是何苦呢?”张孝纯连连摇头,王禀这个人。
实在是太不通世故、不懂变通了一些。
王禀嗤笑了一声“你我自然依然可以为官,那太原百姓呢?”
他说完就不再理会张孝纯,拿着铁槊,走向了串楼。
身后传来了张孝纯的大吼声“你图个什么!不就是一帮子泥腿子吗!至于吗?你为何不降!”
至于吗?至于吧。
为什么不降金?
因为百姓,张孝纯口中的泥腿子。
“王军都,猛火油还有三千多瓦罐,城里没有多少火油了。如何是好?”一个传令兵跑到了王禀身边问道。
王禀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太原的军器监有猛火油的烧炼工坊,这些日子也是依靠着瓦罐猛火油抛投,阻拦了一次又一次敌军的攻势。
到现在,猛火油彻底没了储备。
王禀看着传令兵面色发苦,就知道还有事没说。他闷声闷气的说道“有什么一起说吧。”
“太原城粮食也不太够了。即使老少妇孺都已经极为苛责的每日两碗稀米粥过活,保障军卒的战力,可是已然不足以保持了。”
“城中已有老人不断的投井、自缢……”
“老了,不中用了,就不浪费粮食了。这些老人临终前,多是如此说。”
传令兵的脸色数遍,眼中带着丝丝的泪珠,哭丧的说道“王军都!太原城已经油尽灯枯了啊!”
说完就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传令兵崩溃了。
王禀环视了一圈搬运瓦罐的匠作,他们的脸上只剩下麻木,最近的太原城,太多像传令兵一样的人。
突然痛哭,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城中的人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城中粮草无几,迟迟看不见援军,军卒饿着肚子打仗,这也就罢了,好多军卒手中的弓弩的弦和木料也多有损毁,这仗,我们怕是要输了啊!”
王禀点了点头,将传令官扶了起来,掸了下他肩膀的灰土,太原城何种模样,他太清楚不过了。
他知道,很多人会趁着夜色,到串楼的拖拽一些死尸,去向自是不必说。
王禀也曾经在深夜里,待在土墙上,待在阴影里,看着那些拖拽尸体的人,一坐一整夜。
“你是不是怪我?如果不是当初拦着张知府投敌,现在日子也不会这么苦巴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