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贤像断线的风筝,无法控制的从空中重重的跌落在地。
他像一滩烂泥一般倒在血泊之中,他俯身大口大口呛咳出缕缕的鲜血,耸起的背脊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龙汲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分明看到,他在最后一刻收手了——
为什么?
他分明有胜算,是于心不忍,顾念旧情么?
慕紫苏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我这张脸,是你心心念念的娘子的模样,所以你从来都对我下不去手!我死了,你的妻子便再也回不来了。这次,我没有半分的犹豫,你输了!”
她依旧感到心中隐隐作痛。因为她看到他凌乱的发丝下,那双满是泪光的眼睛还是执着的盯着自己,握紧的剑始终不肯松开,他拄着却邪剑想要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跌倒,最终倒在血泊里。
他还想杀她——
到现在为止,他没有一丝一毫,放弃苏瑛的想法。
泪水悄然落下时,她不可理喻的问他,“为什么就算你知道,你们红线要断了,还是要牺牲我见她一面,为什么!”
肖贤紧紧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喉间仿佛被人扼住一般,他已经说不出半句话。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天香君的话。
“倘若你历尽千辛万苦,只能见她一面呢?”
“足矣。”
慕紫苏瞧了眼手里还在跳动的太初之心,她知道,这太初之心只是附着在他心脏上之物,即便取出,他也不会这么快的死。她就是要让他绝望的活着,带着永不能和苏瑛团聚的苦楚,苟延残喘的活着,直到最后一刻!
她抽出龙汲君剑鞘里的太阿剑,摘下束发的绯红缎带,墨发散落,发带像鲜血般从她手心里流淌。霎时间——剑光闪烁,发带已断。
断成十几段的发带在他面前飘落,他苍白的目光执拗的盯着它,然后拼尽全力的伸手去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从他的指缝间流走。
最终,他什么都得不到。
她带着这世上最沉痛的恨意道:“肖贤,你夫妻二人今生今世,不得善终!”
原来,他在梦境中听到的诅咒,便是她所言……
这一转身,便是永诀。
慕紫苏背起重伤的顾修缘出了十二宫,丝毫不再理会那狼狈之人。龙汲君一动不动的瞧着肖贤,他奋力支撑起即将破碎的残躯,咳嗽得身躯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栗,却还是不可救药那般的,将地上凌乱的染满鲜血的发带一块一块捡起来,妥帖的收好。他眉目沉沉,捧着手中的发带,那眼神依旧满满的一汪深情。
龙汲君不明白,为什么他看不出肖贤的不甘心。
他处心积虑百年之久,如今功败垂成,只差一步,心境竟依然如此平淡。他竟丝毫没有对慕紫苏,有半分的恨意。
这到底是为什么……
龙汲君没有一丝胜利者的感觉,他甚至不忍再将这时日无多之人,视为宿敌,去践踏他最后的尊严。
肖贤银白的睫毛轻颤,垂着眼帘,气若游丝的道:“麻烦侯爷带我去一个地方,圆我这灯枯油尽之人……最后一件心愿。”
龙汲君本以为,他会去玄策府再见苏瑛一面。但是他没有。他去了一处虚境。
那处虚境位于极北之地的冰川里,当他进入后才无比惊讶。眼前伫立的竟然是传说中的三生石。
虚境里乌云沉沉,唯有三生石散发着盈盈光亮,也映亮了无数道缠绕在上面的红线。
肖贤捂着心口,疲惫的坐了下来,他的背脊不再挺拔,微微含着胸,他实在是太累了。龙汲君忽然发现,他身上的光华就像当时的沈七欢那般,黯淡了。那样的绝世风华,再也看不见了。
他弯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