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对天子的造访没有准备,王允也没有,但他养病的这段时间置身局外,想了很多,所以很快就知道了天子的用意,不失时机的敲打了许攸一下。
他不喜欢荀彧,也不喜欢荀彧的做法,但他同样不喜欢袁绍的做法。荀彧的家人还在邺城,他目前的所作所为虽然未必全部符合袁绍的利益,但总体而言,荀彧没有与袁绍做对的可能。袁绍不知道体谅荀彧的难处,只知道步步紧逼,这让王允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初杀袁隗一家时,他就承受过同样的压力。
如果连家人还在邺城的荀彧都怀疑,那没有家人在邺城的他,袁绍会相信吗?如果不相信,将来袁绍如果得了天下,会不会和他算袁隗、袁基之死的旧帐?
这让王允不寒而栗。
王允让王盖帮他更衣,穿上朝服,赶到门外相迎。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仅仅是换衣服就让他气喘吁吁,额头全是虚汗。但天子来得也不快,他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马车才姗姗来迟。
王允上前施礼,口称万岁。荀彧先下了车,天子跟着出现在车门口,扶着荀彧的手,缓缓下了车,来到王允面前,伸手扶起,亲热地说道“观太傅之形,闻太傅之音,便知太傅康健,朕心甚悦。”
“承蒙陛下关怀,老臣感激不尽。”
“家有一老,便是一宝。国有老臣,政不荒悖。”天子抚着王允的手臂,与王允并肩而言,温言软语,面带浅笑。“太傅是河北王佐,令君是河南王佐,朕何其有幸,得二位王佐相辅,就算国事再难,朕也有信心度过难关。许久不见太傅,朕心里想得很,早就想来探视,又怕打扰了太傅休养。得知太傅康复,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还请太傅莫怪朕鲁莽。”
王允脸上泛起潮红,一时竟不知如何说。他们进了门,来到堂上。钟繇等人站在廊下,几个虎贲郎在王越的指挥下,将几个箱子抬了上来,一一打开,让王允过目。箱子里面有灿若云霞的蜀锦,有色泽浅黄的新纸,有镶金嵌玉的竹杖,虽然数量不多,却非常用心。王允看在眼中,心中泛起一阵暖流,忍不住老泪纵横。他虽然由司徒升任太傅,但他自己清楚,他其实是被罢免的,心里难免有怨言,觉得天子忘恩负义。现在看到天子这么敬重他,那点儿怨气已经散了大半。
“这位是……”天子眼睛一扫,就看到了与王盖等人站在一起的许攸。王允的几个儿子、从子他都认识,却没见过许攸。
王允正准备介绍,许攸上前一步,整顿衣冠,拜倒在地,行了个大礼。“南阳许攸,见过陛下。”
“原来是帝乡人。”天子沉吟片刻,笑道“朕知道你,你字子远,是个智勇双全的义士,没想到今天会在王公府上看到你,也是机缘。”
许攸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天子居然知道他,还称他为义士,一时倒有些紧张起来。他可做过不少大逆不道的事,比如废立天子。而且他的名声也不怎么好,看得起他的人不多,称为他义士的更是罕见。
“你和故会稽太守郭异熟悉吗,他是何等样人?”
见天子问起郭异,许攸连忙收回心神,小心回答。他想了想,却发现这个问题不怎么好回答。说郭异好,是忠臣,那怎么解释他抗拒孙策入境的事,总不能说是袁绍指使的吧?说郭异不好,那还怎么救郭异,我来长安又有什么意义?
“郭异字元平,南阳顺阳人,是显宗朝司徒郭丹后人,与臣有数面之缘。”许攸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原来是义士之后。”天子微微颌首,若有所思。
许攸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主意,立刻接着天子的话往下说。“郭异与张咨以道义相交,张咨为孙坚所杀,郭异为之切齿,常言孙坚父子凶逆,恨不得为张咨报仇。此次兴兵阻孙策入境,当是担心孙策欲行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