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庆帝的脸皮厚度超出了萧姵的认知。
“您这是在责备我?”
“小九,人总要活得现实一点……”
“母亲走得不明不白,身为女儿的我不应该追查她的死因?
您一边说让我活得现实一点,一边却又让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管享受荣华富贵。
陛下,难怪您这些年能活得如此安心……今日我真是受教了!”
天庆帝的嗓子眼儿像是被堵住了。
自相矛盾,这四个字便是他这十八年的真实写照。
明知自己应该真诚面对一切,却时时刻刻都在幻想。
幻想着当年的事情永远不会被人知晓,那样就能夫妻和睦父慈子孝。小九也会一直待他如父如兄。
如果当年……
不。
天庆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事情一旦败露,他就会被扣上一顶胆小懦弱无法堪当大任的帽子。
父皇的子嗣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其他选择。
失去太子之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
还有阿姮,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的男子。
“陛下怎的突然不说话了?”萧姵死死盯着天庆帝的眼睛:“您在选择欺骗隐瞒的时候,又想过大姐姐和小珞珞他们么?!”
“朕那是逼不得已!”天庆帝睁开眼睛大声辩驳。
“你母亲是国公府的当家夫人,也是朕的准岳母。
于公,朕需要国公府的鼎力支持;于私,她是朕心上人的母亲。
你说朕有什么理由去伤害她?
朕当时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郎,又从未经历过真正的危险,一时情急……”
萧姵往前逼进了一步:“陛下与我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告诉我,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
因为您没有理由伤害我娘,因为您不是故意的,所以我就应该理解并原谅您。
是这个意思,对吧?”
天庆帝的嘴唇剧烈抖动,那个“对”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您能在危险降临之前还能拉别人做挡箭牌,一方面证明那支箭的速度并不快,另一方面证明您的身手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差。
可您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闪避,而是去拉别人替您挡箭……”
天庆帝心一横,提高声音道:“事已至此,你究竟想做甚?”
“我想做甚?”萧姵自嘲道:“因为您的‘一时情急’,我的母亲失去了最宝贵的生命。
因为您的‘一往情深’,大姐姐嫁给了她的仇人,还有了三个孩子。
不管是为了赎罪,还是另有其他目的,这些年您把我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
是您把我逼到了这个两难的境地,如今却问我想要做甚?
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没人比您更了解我的脾性。
冤有头债有主……”
天庆帝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萧姵,昨日落荒而逃时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的脚下一打滑,直接撞到了身边的小案几,连人带茶壶一起滚落在地上。
几乎就是同一时刻,五六道黑影从不同的方向朝萧姵攻了过来。
她暗暗嗤笑,原来这茶壶不仅可以泡茶,还是个对她下手的暗号!
“来得好!”萧姵大喝一声腾空而起,顺势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天庆帝就地一滚,险些掉进小池塘。
他为萧姵请过不少的老师,每个老师都对她的天赋和刻苦大加赞许。
只是他本身对武学并不是很感兴趣,因此除了骑射,他并不知晓萧姵的武功究竟练到了什么程度。
但萧家擅长枪法,桓家以刀法闻名,不用问也知道,这两样兵器萧姵一定练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