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在外面掩上门。
南宝衣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才矜持地走到书案后。
她垂着头,恭敬地福了一礼:“给大人请安。”
“坐。”
对面传来击金敲玉般的声音,带着三分散漫,略有些耳熟。
南宝衣没敢抬头,安分地跪坐在席垫上。
细白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处,她正紧张之际,却听见一声低低的嗤笑。
这笑声……
好耳熟!
南宝衣猛然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年轻郎君,穿丹纱底绣龙首鱼纹金曳撒蟒袍,革带军靴,坐姿慵懒,容貌犹如山间玉树,极为深艳邪肆。
萧弈!
南宝衣扫视过他锦袍上的团花官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新上任的司隶大人,竟然是萧弈!
也就是说,她能不能进入司隶衙门,得看萧弈?!
南宝衣想起半个月前,她把萧弈光溜溜锁在马车里的情景,情不自禁地白了小脸。
虽然这厮看起来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他一定是在暗搓搓地伺机报复,他本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怕是没机会进入司隶衙门了!
南宝衣搓了搓小手。
她勉强赔起笑脸:“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说完,却见萧弈盯着她的细颈和锁骨,目光玩味。
她心中紧张,连忙捂住领口。
对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南宝衣红着脸,手忙脚乱地扣好盘扣。
早知司隶大人是萧弈,打死她都不学那些女郎!
萧弈拾起她的资料卷宗,漫不经心地翻开:“姓名?”
南宝衣:“……”
她叫什么名字,他能不知道?
“姓名。”
萧弈加重声音,状似不耐烦地叩了叩书案。
南宝衣磨了磨后槽牙。
当女官的机会来之不易,是家族跻身世族的关键,她绝不能因为这个狗男人,就丢掉宝贵的机会。
于是她认真道:“南宝衣。”
“籍贯。”
“蜀郡锦官城人氏。”
“年龄。”
“十七。”
“可有婚配?”
南宝衣磨着小白牙,盯着萧弈看了半晌,脆声:“夫君不幸离世,小女子孀居在家。”
萧弈:“……”
表情逐渐变态。
他微笑,丹凤眼中透出几分威胁:“嗯?”
南宝衣沉默。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别过小脸,小声:“未曾婚配。”
萧弈弯了弯嘴角。
他合上卷宗,口吻非常公事公办:“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为何要来司隶衙门当差?”
南宝衣正儿八经:“因为想忠君报国。”
萧弈挑眉。
明明就是为了家族前程而来,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忠君报国,呵,南娇娇,她是多么虚伪的小姑娘。
他又问:“擅长什么?”
“琴棋书画都会一些,另外我特别吃苦耐劳!”
萧弈睨着南宝衣。
小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气的什么似的,从前在盛京城摄政王府,叫她端一盏茶她都不乐意,还吃苦耐劳……
他指了指角落的矮案:“城西钱庄失窃,去写一张悬赏通告。”
南宝衣猜测,这大概是最后的考核。
她乖乖“哦”了声,跑到角落,铺开笔墨纸砚,开始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