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寂静,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萧弈面色如常,唇角甚至还多了一丝笑容,抬眸瞥向十苦:“你跟了朕多年,辛苦了。”
十苦:“……”
他突然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萧弈摆弄着玉玺:“正巧,这后宫还缺个干事得力的大内总管,官位形同前朝正一品。朕有心启用你,你意下如何?从五品侍卫长到正一品大内总管,连跃四级,这可是高升呐。”
十苦:“……”
大……大内总管?!
这特么是哪门子高升!
他惊恐到面色惨白,下意识摸了摸腹部往下的位置,只觉更加凉飕飕。
他心慌慌地跪倒在地:“主子,卑职有罪!”
吓唬了他一番,萧弈心满意足。
他起身步出书案,在那小孩儿跟前单膝蹲下,伸手捏住他的小脸,拨开他耷拉在面颊一侧的碎发。
小孩儿才不过三岁。
白嫩的面颊上,却烙印着一个小小的“奴”字。
萧弈眉尖一挑。
这“奴”字,是北魏官衙的烙印字迹。
这小孩儿,该是北魏人。
听闻南胭用异族婴儿混淆皇族血脉,那婴儿生了一双金瞳,按律本该杀死,却被南娇娇保了下来。
料想,便是眼前这小孩儿。
萧弈盯着顾山河,欲要伸手去揉他的小脑袋,却被小家伙敏捷地避开,那双金瞳里藏满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戒备。
萧弈收回手,淡淡道:“救你的姨姨,现在何处?”
小孩儿垂下头,并不说话。
十言解释道:“自打寻到他,就没开口说过话。一路舟车劳顿,便是渴极了饿极了,也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大约是个小哑巴,怪可怜的。”
萧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顾山河。
不肯开口也没关系。
这小孩儿是北魏异族人,既然是在青州顾家寻到的,那就证明顾家进献的那个女人和北魏有关系,南娇娇又是在北魏失踪的,那个女人和南娇娇,势必也有着某种关联。
他反复摩挲腕间的压胜钱。
看来,还得走一趟金雀台。
十言又问道:“主子,这小孩儿如何处置?”
萧弈瞥了眼小脸倔强的顾山河。
半晌,他道:“丢去寒山园。”
寒山园是天枢的一个暗杀机构,专门接纳心甘情愿效忠天子的异族人,将他们培养成大批精锐杀手,内里的竞争十分残酷。
十言同情地看了眼顾山河。
三岁就被丢进寒山园……
虽说能学到本事,但将来得吃多少苦?
……
金雀台。
沈侍卫带着部下走后,薛瑶立在箱笼前,纤纤玉指轻抚过古琴,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微妙情绪。
南宝衣见四周无人,于是大着胆子问道:“薛姐姐与沈侍卫……可是互相钟情?”
琴弦微颤。
薛瑶的指尖宛如碰触到锋利的刀刃,立刻收了回来。
她面颊微红,深深呼吸了两下,才强装冷静地望向南宝衣:“未曾互相钟情。”
南宝衣轻笑:“你脸都红成什么样了,还敢说未曾钟情。薛姐姐年岁不小,明明贵为益州薛家的嫡长女,却至今没有成亲。没成亲的缘故,是薛姐姐心有所属,不肯嫁给别人吧?”
被拆穿心思,薛瑶转过身,双掌紧紧捏起。
她垂着头,低声:“你懂什么……”
南宝衣绕到她面前:“那沈侍卫对薛姐姐可好?可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大雍富足,寻常姑娘一般都在十七八岁出嫁,而薛瑶看起来却已是二十岁出头,值得她坚持这么多年,那位沈侍卫定然有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