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的墨家依旧是显学,世间流传的,仍是她独步天下的机关秘术。
相比之下,李恪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表现再出众也不可能比整个墨家的分量更重。
大秦不缺年轻俊杰,如萧何、曹参、司马欣之流,在始皇帝之时都不过是基层小吏,足可见始皇帝手边根本就不缺治国理政之才,也没有太过急迫的求贤之心。
李恪突然明白过来,始皇帝是在做局。
他与扶苏交好,两人平日多有联络,兽犼、獏行让始皇帝知道他的机关天赋,这场匈奴之战又让始皇帝看到了他的谋算。
在始皇帝眼中,他想必是极有可能继承钜子之位的,而一个未来的钜子,怎么想都比所谓的年轻俊杰贵重多了。
李恪终于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始皇帝何以让扶苏宣诏,为何要特许扶苏关于獏行功绩的提议,扶苏何以会选在苦酒里宣诏,又何以日夜兼程,轻车简从……
恍惚之中,李恪似乎看到了始皇帝的影子。
皇帝高坐于陛,浑身都掩藏在黑雾之中,唯有那张嘴异常清晰。
那张嘴似乎在笑……
李恪也笑了起来“雉儿,将第二格图板取来。明日乃是定日,宜冠带,宜谢师,正合拜入墨家门下。在此之前,我还有些许琐碎要去媪处请教。”
吕雉点了点头,盈盈起身“要将遵唤来么?”
“今后他就是一家之主了,那些图板就是给他的,自然要唤来。”
……
严氏的房中,李恪与严氏对坐,右手是正襟的吕雉和小穗儿,左手边则是被严氏请来的癃展。
大家都知道即将谈论的话题是什么。
李恪轻声说道“媪,时候到了。”
“终于到了么……”严氏的眼圈微红,“墨家清苦,为娘担心你受苦……”
“媪,钜子特许我不着墨褐,不食羹藿。”
“仍是清苦!”严氏执着说道,“恪,墨家有甚好?为娘恩师尚在人士,若你想拜入名家,为娘也可手书一封,助你往曲阜求学……”
“媪,孩儿与儒家无缘。”
“你自幼便诵圣贤之言,如何能说无缘……”
李恪没有让严氏再说下去,俯身下拜,斩钉截铁道“孩儿主意已定,望媪成!”
严氏怔了一怔,轻轻点头,再不说话。
李恪起身,转头面向小穗儿“小穗儿,公子说皇帝恩赏,特许你承继獏行之功,不久之后你会晋爵不更,我走之后,这个家,你便是主。”
小穗儿大惊道“公子,我出身寒鄙……”
“家中不论血脉尊卑,你乃我弟,我走以后,要孝敬媪和展叔姜姨,不可让长辈受苦。”
“遵……谨受命!”
“我处还有两份牍板,分别是骑军用具,饲马草料,唤作双边马镫、马掌、马槊,以及你常食的苜蓿。大秦与匈奴必有一战,马邑建成后,你可择机献上,扬名、立身。”
小穗儿皱着眉“公子,您既已离家求学,遵便不入学室,不求官职,只替您膝下行孝,要这些功劳何用?”
“做不做官待你成年后再分说,但眼下,便是不求官位,你也当扬名才是。须知唯有显达的名声,才可让家人生活更好。”
“唯……”
“展叔。”李恪交代完小穗儿的事,又看向癃展。
癃展微微一笑“公子且说。”
“我此去墨家,为的是钜子之位。钜子世袭少良造,眼下簪枭的爵位便浪费了,我意为您一家三口赎籍。”
癃展欣慰大笑“公子豪气至此,奴唯有谢过,且待公子事成!”
一切都交代完了,李恪看着吕雉,嘴唇蠕动,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