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在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票，听到她猛然的问话，遂抬眸，片刻才道：“你想这样做？”

应如是哑然，她不想，她不想见应岚：“但是她这次确实是帮了我，不做点什么，好像也说不过去。”

“如果是这样，她未必想吃你的这顿饭。”陆斯年淡淡道。

应如是听了他的话，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确实，她知道应岚想要什么，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是想要再续和她的母女亲情，想想也真是挺搞笑的，其实有时候午夜梦回，应如是常常在想，既然应岚跟了宋正城这样厉害的人物，那她上辈子在受苦的时候，应岚在哪里？

为什么她上辈子需要应岚雪中送炭的时候，她不在，可是她这辈子根本不需要应岚锦上添花的时候，她却来找她了。

真是讽刺。

应如是知道应岚这次帮她，应该也是为了为她们之间的关系做一些弥补和修复，所以如果应如是仅仅只是为了感谢而请她吃饭，以应岚的性格，应该也不会来。

想到这里，应如是忽然扬唇轻笑了一声，其实说到底，她和应岚真是太像了，她活成了她最讨厌的人。

“怎么了？”听到她嘲讽的轻笑声，陆斯年不由抬眸问道。

应如是微微摇头：“没什么。”

陆斯年听了她的话，眸底掠过一丝黯淡，片刻后说道：“你要是不想欠她的，那就让她去看看姥姥吧。”

应如是一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我姥姥不是谢礼。”

“但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专属品。”陆斯年神色淡淡的说道，“她现在的心病，从来没和你说过，你也装作不知道，但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是，她生病了，你竭尽所能帮她治病，以为把最好的全都捧到了她的面前她就会高兴，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到底高不高兴。”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了应如是的心口，她怔怔的看着陆斯年，眸底盛满了震色和慌乱，那是一种深埋在心底的丑陋，被人毫不留情的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羞、恼和慌张。

陆斯年什么时候都比她看的透，不对，应该说，是她在自我欺骗。

前世姥姥被林若濛拔掉了管子，死在了医院里，这辈子，她就拼了命的保护姥姥，用最厉害的医生和最好的药给姥姥治病，她觉得她很孝顺，是啊，她看上去确实很孝顺。

但是当应岚“死而复生”回来的时候，她却阻拦应岚和姥姥见面，明明……明明她很清楚姥姥有多思念这个唯一的女儿。可她还是为了一己之私，阻拦两人的团聚，她的一己之私，就是她厌恶应岚，明明是她自己厌恶应岚，她却拉着姥姥陪她一起。

应岚是姥姥的一块心病，姥姥从来不和应如是说，但是应如是知道，外头的人都说应岚死在了外面，只有姥姥固执的相信应岚没有死。

她只是不说而已。

应如是以为她这世竭尽所能保护姥姥，找最厉害的医生和最好的药帮她治病，但实际上，她只是在帮姥姥吊着一条命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斯年也不见她说话，一抬眸便对上她恍惚的眼神，心中不由有些心疼，他知道自己这么说会刺伤她，但他要是不这么说，这根刺只会越扎越深而已。

“如是，你没有权利帮姥姥做决定，到底是原谅与否。”

陆斯年轻轻的声音恍如神旨一般，直直的戳进了应如是的心口，刺疼不已，隔了好久，她才缓缓的站起身，喃喃道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