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编绳几乎一模一样。
贞白也看见了,但是站着未动,只道“割开看看,里头是否有一撮银发?”
梁捕头心里一突,掏出匕首照做,果然不出贞白所料,红绳中藏着几根银发,梁捕头有些发懵“你怎么……会知道?”
“梁捕头,这可能真不是一桩寻常的案子。”贞白道“别忘了二十年前,王六请过一位道人,让樵夫老苏给女儿盖了个前宽后窄的闺房,是仿棺材落建,本身就不寻常,小曲的生辰八字我看过,是个早夭的命数,却活到了至今,我想王六请那道长干什么,你我已经心知肚明。”
梁捕头将案情的整个发展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王氏供认曾经为了救女请过一位道长,如今从这种种证据中看来,就是王六当年迷信了那个妖道,做出一系列害人害己的行为。
梁捕头不得不往故弄玄虚那方面查,举着红绳问“这玩意儿是什么来着?”
“锁阴绳。”
“干什么用?”
“捆住死者魂魄不散,无法离体则无法超生。”
“捆住了吗?谢老爷子的脚上也绑了一根,你不是说他身死魂消了无法做法招魂么。”真逗,梁捕头啧了一声“你爱咋说咋说吧,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谢老太爷和小曲身上都有,而且一根是黑发一根是银发,显然是取了各自的头发没错吧,这在你们骗……”梁捕头立即顿住,改了措辞“在你们行当中,两者之间有什么讲究?”
贞白上前,接过那根红绳,虚握在掌心,又细瞧过那个死结,才转头看向谢家家主,问“谢老爷的忌日是哪天?”
谢家家主虽然疑惑,但还是报出家父忌日时间,详尽到哪个时辰,梁捕头与贞白闻言脸色皆是变了变,虽不在同年,但日月却跟小曲生辰同天。
贞白恍然大悟,抓到了重点“果然不是借命数,若我没有猜错,那名道人是想以魂养魂。”
“什么意思?”谢家家主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脱口追问。
“王六的女儿八字纯阴,是因魂体太虚而导致病体缠身,所以寻遍了大夫都回天乏术,药石无灵。”贞白思忖道“而魂体太虚,则可以采取以魂养魂之法,正好谢老太爷的忌日,撞上王六女儿的生辰,二者不谋而合,满足了以魂养魂的最大条件。”
贞白垂眸,盯着手里的锁阴绳,继续道“以免谢老太爷的阴魂离体,便用锁阴绳箍在逝者肉身之中,祭以青丝,供以生魂,渡养给王六之女,因此,她才能活到今时今日,而谢老太爷的阴魂被王六女儿当养料尽数吸取,所以,谢远的招魂棺,就把小曲当成了谢远,招了她的亡魂。”
贞白顿了顿,自顾分析道“如此一来,那个道人让王六把女儿的闺房做成前宽后窄的基地就说得通了,因为养魂,得在棺材里养。”
在场所有人,包括梁捕头在内,个个目瞪口呆,今日所闻所见,好比天方夜谭。
谢家家主听完怒不可歇,他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老父百年归老之后,未能得到安息,被王六掘了坟不说,连魂魄都去喂了他女儿!谢家家主心里烧着一团火,却不知该找谁发泄,冤有头债有主,王六遭了报应,他女儿也死于非命,难道就这样抵消了?谢家家主急得双目血红,紧攥着拳头不住的发抖,在心底撕心裂肺的咆哮抵消不了!
梁捕头蹲在坟坑前,半响沉默,他撑着膝盖,正欲起身,脚筋麻了一下,便弓着身子不敢动,想等这股麻劲儿过去,视线扫过小曲另一只紧攥着的手,扣在小腹处,露出一片靛青色布边料子,方才他拽开了小曲叠在上面那只手,注意力都放在了红绳上,又被那女冠几句话说得脑袋发懵,差点忽略了重要线索。他忍着酸麻,又缓缓蹲了回去,将小曲手里紧攥着的靛青色布料抠了出来,这是一块用力撕扯下来的碎布,若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从那个凶手身上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