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哥听了,连忙走进去,对母亲说知。许蕙娘忽听见丈夫有信,不胜欢喜,忙走出立在屏后,先谢了宋阿公早晚看观的话。“小儿传阿公言语进来,说夫君有信,只不知在何处得来?敢求赐览。”
宋阿公便作惨容,叹息道“孙节级在日,为友侠义,出入衙门,不知在手中行了多多少少方便的事。谁知到他自己,反被人害,始信‘皇天不佑善人’!老汉今日之来,实是闻得孙节级病死途中,不得不来报知。”
许蕙娘忽听见丈夫病死途中,便失声大哭起来,道“谁信当时成永别,今朝母子倚谁人!”便高哭一回,低哭一回,又恨骂“黑儿天杀的”一回,直哭得许蕙娘心伤泪出俱成血,肠断思君不见君。那小哥忽见母亲痛哭,忙来扯着衣袖,也是哭泣。一时母子哭做一堆,宋阿公也只拭泪。许蕙娘哭了多时,忽停了哭,携着小哥走出一步,问道“夫君不幸,未亡人欲死不能。但凶信无凭。亦不敢骤然挂白。请问阿公此信得于道路,还是出之谁口。”
宋阿公遂将黑儿得之府前道路,细细述出。许蕙娘听了,想了一想,便放下愁颜道“这恶奴与我家为难,一死以快其心,焉肯走来报信?吾疑此信是假,使我母子惊惶欲死,不知将来又作何状。这且不消虑他。如今只得要烦阿公出去,细细为我母子访一确信来,若果道路同言,便无疑了。”
宋阿公应允,即便辞出,去到府前细细打听,直打听到晚,来回覆许蕙娘道“老汉去访问了一日,众口皆同孙节级不在世上久了。”许蕙娘又哭了一场,因对宋阿公说道“凶信已的,明日必要料理招魂设座,家中欠缺,只得收拾衣资,烦阿公去典贷得几贯钱钞使用。”宋阿公应允自回。
许蕙娘母子只悲苦了一夜。次早起来,即收拾了几件首饰衣服,央宋阿公去当了钱钞,又央请两位老僧人来,宋阿公打发婆子过来灶下料理,许蕙娘母子一时挂白,两个僧人在堂中诵经超荐;超荐完,便领着小哥出门,拿出旌幡,穿走了几条街巷,将孙本一的阴魂招引来家,此时已是点灯时候,在堂中左道设下一张小桌,写了一纸牌位,摆上祭礼。诸色停当,许蕙娘领着小哥出堂,到灵前拜伏在地,□踊呼号。两个僧人,齐摇铃杵,念着许多超生极乐世界。
正然念的热闹,哭的哀惨,忽听得门外一片鸾笙象管,爆竹流星,灯笼火把直照入堂中,吹打进来。许蕙娘见了,吃了一惊,正不知为甚缘故,连忙收泪,立起身来,携了小哥,向外说道“我是寡妇人家,正在悲苦,想是列位错认了门户,误到我家,快着出去!”
这些人走入堂来,只叫“不错,不错。”却走出一个披红的,歪戴着一顶矮巾,簪了几枝花朵,是个待诏。朝着许蕙娘低首躬身,念出许多迎请新人的诗赋句来。许蕙娘还认作是他错认,极力分辩,当不得吹鼓手吹吹打打,一句也没人听见,霎时众人挤满了一堂,钻出两个媒婆来,向着许蕙娘,笑嘻嘻的走近身来。
这许蕙娘见光景诧异,便抱了小哥,撤身往后躲入,才跨入房间,早是两个媒婆也挤了进来,许蕙娘放下小哥,便变下脸来道“你与人家做媒,怎不问个明白?却引人混到我寡妇人家!今又闯进房,是何道理?”
那两媒婆忙笑嘻嘻说道“娘子是聪明人,难道不能鉴貌辨色?我们岂是无故入人家之理!今我二人,奉着一个家私千万,目今助了官家一项输纳金人饷银,钦赐冠带,城中大小官员,无不往来,广陵盐灶有千百余处,移计整百;一应钱财,堆积如山,今年二十五岁整,只少个当家美貌有才的娘子;他今住城中蟹壳巷,东京驰名的财主员外,姓董,名索,大号敬泉,不知他在那里看见了娘子花容,又不知在那里打听得娘子性慧贤淑,善能治家,便眠思梦想,要娶娘子。一曏有孙官人在,不便就娶;今打听得孙官人已故,晓得娘子青春,再没有守他的道理。故此今夜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