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春。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下了两天两夜,曹县邮电局门前的木头门槛都被浸透了,感觉轻轻踩一脚,就能踩出来水。
曹安堂伸手拿下报刊栏上的一张报纸,铺展开放在三屉桌上,手背使劲压了压有些发潮变色的报纸角,随后就是伸展开另一只始终抱在胸前的手臂。
哗啦啦,大堆信件落在报纸上。
两年,二十四个月,四十八封信,无一拆封,全部退回。
曹安堂看着信封上那些熟悉的字,沉默良久,拿起来第四十九封信。
“曹安堂同志
见字如面。
镇反工作告一段落,形势一片大好,新中国即将迎来前所未有之建设发展新局面,各处欣欣向荣,可喜可贺。
吾回徐州途中,路经禹州,忆安堂同志讲述之与梁怡同志深厚革命情谊,遂在禹州稍作停留。
不幸,禹州方面信息略有闭塞,来往信件大量积压,于信海中找到安堂同志所寄出四十八封未拆封信件,自作主张带往徐州连同此信一起回寄。
万幸,探知梁怡同志去向。四九年,梁怡同志参与了重庆解放战斗。年关过后,回乡未做停留,随队北上去往北方战场,至今未归。梁怡同志的大无畏革命精神,不惧艰辛投身前线的巾帼壮举,令人钦佩。
安堂同志能与梁怡同志结下深厚革命友谊,实属不易。
然,革命的道路上总有曲折相伴,革命情谊可如青鸾火凤比翼、连理花开并蒂,亦可如日月朝暮不并、繁星隔空辉映。望安堂同志继续坚定投身于革命,莫因情感困惑而落后。
另,李芸燕同志在曹县开展妇联工作,恐有诸多困难,安堂同志定要多加帮助。
此致。
共勉!
赵振华。”
特派员的落款签名,遒劲有力。
曹安堂好似看到这位他革命工作道路上,接触时间不长却亦师亦友的领导同志,在远方办公桌前,伏案疾书的场景。
目光慢慢转移,从南方转动到北方,好似又看到一个天使般的身影在战火中救治伤员。
曹安堂的心情有些低落,却并不沉重。
当他知道是梁怡投身北方战场之后,几年来压在心底的那块石头彻底搬开了。
默默将特派员的信折叠好,放回信封,连同之前所写四十八封信一同包进报纸里,贴身放好。
后来的日子里,有人说他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失恋了,可曹安堂觉得那不是失恋,而是一段深厚的革命友谊随着新中国的发展建设事业一起朝着更辉煌的方向前进,新中国建立初各项重要改革运动的成功,正是有他和梁怡这些坚定的革命工作者,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无私奉献,才有了后来的安定和谐局面。
这不是失去,而是得到,得到了来自梁怡同志无声的鼓励。
“你在进步,我更不能落后!”
曹安堂捂着胸口里的信件包,面朝北方坚定说出这句话。
万没想到,话音刚落,身后邮电局大门口的方向上,传来一声娇叱。
“曹安堂,你还不够落后吗。难道非要我这个妇联主任亲自来请你,你才去参加妇女解放思想教育?”
李芸燕那熟悉的声音传来,直接把曹安堂心中所有的复杂情绪都给驱散了。
曾经面对敌人枪炮都没皱过一下眉头的硬汉,此刻竟是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转身之际,连连后退,有些惊恐地看着门口方向。
“李,李主任,你怎么找到这……”
“曹安堂同志,革命同志之间要称呼同志,不准以职位代称。官僚主义的作风要不得,你不知道吗?”
“是,是,李芸燕同志,请问你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请你去接受反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