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汉军复兴战棘阳(7)
李通及朱佑驻立城头,相继眺望开去,惟见苍莽雪原间尸骸断戟焚赤炎,自不由观状唏嘘,转而背靠残墙,方才稍得喘歇。
便在这当儿,刘伯姬引领义军家眷登城送饭,更将食盒端至李通、朱佑面前,从中取出几张面饼及些许酒菜,招呼此二人同饮共食。
那李通出身豪门,平素自是吃惯了美味珍馐,可这当儿狼吞虎咽,早已无甚挑拣了。刘伯姬直待李通饮过壶中酒,方才出言宽慰道:“夫君不必焦虑,此番只消耐得住性子,便可大败敌众,为家里死难的亲眷报仇······”
李通怆然短叹犹未语,刘伯姬俯首静默,如此隔得须臾,复又温婉言道:“夫君在城头征战艰辛,只可叹我不晓武艺,没法子伴你上阵杀敌,不过我近日正自赶缝些许物事,兴许有些用处······”
朱佑观瞧刘伯姬贤良淑德,当即从旁笑赞,但瞧李通自顾言道:“领兵打仗实为大丈夫的事情,倒也不劳夫人费心了。”朱佑观状美言道:“伯姬姐委实是个好媳妇,李通大哥莫要辜负她的情义啊······”
李通含糊相应,恰见迦叶摩腾及竺法兰亦也登上城头,便唤那二僧过来,随后出言轻嘲道:“两位大师父好自在啊。”
竺法兰观其言语不善,自不由闷声闷气道:“你是什么意思······”李通郑重言道:“鸿渐兄弟临行前留你俩城中相助,先前大战之际,偏生未见人影,现下这仗都打完了,却还到此作甚!”
此语既出,更直教竺法兰听得满脸通红,迦叶摩腾兀自合掌叹道:“贫僧委实颇有过失······”李通轻哼一声,道:“你倒还晓得。”
刘伯姬深知渐蓁尊崇二僧,自不愿李通出言冒犯,便赶忙从旁说和道:“两位圣僧莫往心里去,我这夫君近来委实难熬得紧,要是有甚不妥之处,且容我便待他赔个不是。”迦叶摩腾观状还礼道:“刘施主切莫如此,其实李施主所言甚是,我跟师弟身为出家人,却未能以佛法排解世间争斗,往后如登极乐,亦也无甚颜面拜望佛祖了······”
李通不晓佛法,实难深解其意,但瞧他吞悲苦笑,随后说道:“李某听闻两位神僧武功高强,既是如此,便该拿出看家本领打杀敌众,而那所谓的佛法又岂可破敌啊!”
且说出家人素来爱惜蝼蚁命,而迦叶摩腾自不愿苟同李通的言语,便只顾慢条斯理道:“那伙官军在施主面前虽是敌众,却也并非皆是极恶之徒,众生既存于天地间,便不可肆意杀身夺命,当以佛法教化才是。”李通打个哈哈,道:“鸿渐兄弟倒是有耐性,竟可听得进这许多聒噪。”
竺法兰愈觉老大不是个意思,迦叶摩腾自顾合掌言道:“贫僧还要救治伤患,现下权且失陪了。”说罢,便领师弟救治城头的伤患去了。
李通环顾义军伤者忍痛呻吟,又瞧那二僧如此尽心救治,自不由面露惭色,心下暗道:“该有多少义军兄弟丢了性命,我却在此跟那两个和尚聒噪······”言念及此,便向身旁的朱佑言道:“咱俩也相助着救治些义军兄弟吧。”
朱佑当即答允了,李通又向刘伯姬道:“夫人辛苦,这便引领义军兄弟的家眷回去将歇吧。”刘伯姬颔首道:“阴日还有恶仗要打,你也早些回来歇着。”说罢,便领义军众家眷离去了。
诸般闲事暂不絮烦,但瞧寒夜虽漫漫,却又转瞬即逝,翌日天色刚阴,梁丘赐复又率军攻城。棘阳城内的义军大都将醒未醒,些许兵士忽听得城下敌众鼓噪来犯,便赶忙奔走相告,招呼诸人守城。
双方大军斗至天色垂暮,方才收兵暂歇,如此接连数日,皆是这般相争不休。转瞬到得第九日间,梁丘赐观瞧城池难克,便命些许老弱残兵城下叫骂,而李通虽觉恼火,却也强行按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