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小两口说话间,婶子只看着桌子上那一袋银子眼晕,最后还是没忍住,打开袋子偷偷去看。
打开她就傻眼了,那么一堆银子,她这么辈子看见过的银子加起来都没那么多。
一定是假的。婶子如是想。
她回头看一眼,两个人还在说话,便拿出一个用牙咬了一下,这一口咬下去可不要紧,她一下子坐在板凳上,愣了。
只一会儿,她就狂笑起来,把鱼骨和白蒜吓得一跳,然后她又哭上了。
白蒜知道婶子这是穷了一辈子,见到这么多钱,高兴的。
于是过去又道。“婶子,这只是一半儿,等曼娘嫁到韩家,她说再给一半儿。”
这一说可不要紧,婶子真的不哭了,又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笑着笑着忽然抽了过去。
鱼骨连忙含了一口水,把白蒜拽到一边去,喷在婶子脸上。
别说,婶子被她这么一喷还真醒过来,看见眼前两个人大眼小眼地盯着她,老脸不禁红了一片,喃喃道“我没事儿,我没事儿……”
白蒜见她又像个正常人了,笑嘻嘻把她扶起来。“没事儿就好。咱家以后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婶子现在怎么看白蒜怎么顺眼,咧嘴不住乐呵呵地点头。
白蒜料理完婶子这边儿不忘刚才的正事,转向鱼骨。“没说完呢,一会儿你可一定得去。”
鱼骨不看他,只帮婶子拍身后的土。“不去,我明天去跟刘大娘学刺绣,学好了肯定比现在赚得多。”
鱼骨知道自己小时候家穷,只能跟着忙活家里的活计勉强糊口,如今她想学个一技之长,刚好又认识了愿意教她的人,也许冥冥之中,是老天给她安排的一个出路。
白蒜琢磨了一下,倒不急着反对,只是笑嘻嘻地凑过来哄她。
“那你就临时去这几天,曼娘那儿这些日子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你就做几天零活儿,赚点儿现钱,她趁着高兴劲儿,肯定也亏待不了咱们。”
鱼骨不愿去曼娘那里,有能说的理,也有说不出的理,于是推脱。“她那儿什么样的人都需要,但就不缺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我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白蒜讨厌听她这丧气话,把脱下来的鞋子在墙上拍得刺耳。“反正我都答应了,你不去就是没有信用。”
鱼骨感觉那声音像抽在她身上似的,这才意识到白蒜早已经不是那个有了媳妇就美得冒泡的傻小子。
她忍不住嗔怪“你怎么不事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去?”
可白蒜根本没看她,一手拍在钱袋上。
“我是你男人,这点儿事儿还得跟你商量吗?”
霎时,钱袋里的银子在桌面上发出咯咯拉拉的声音,仿佛是在震慑鱼骨。
“有话好好说。别吓着鱼骨!”
婶子听见那声音,刚才不敢出声也忙又从里屋过来。“鱼骨,你就听白蒜的吧,他以后亏待不了咱们娘儿俩的。”
鱼骨冷冷地看婶子一眼,半晌未说话。
婶子的话看似为她好,她却难以苟同。婶子是一辈子穷怕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她并没有血亲的亡夫的侄子白蒜,加上她身体又不是硬朗省心的,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地挨日子。
而鱼骨虽然不知道如何打破现在的困境,却觉得生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可是,不是这个样子又该是什么样子?
“我去,你不后悔就行。”
鱼骨想不出答案,只得嘟囔了一句,踏出门去。
……
江水浩荡无边,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岸沿,显得更加飘摇无依。
但那小小的身躯里的心此时已经随着宽广的江面平静下来,烦心事也随水声波荡散开。
谁的人生没有几件不如意的事呢?
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