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纸张做成后,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原本是没有这么快的,只是林舒窈已经跟那书肆掌柜承诺了十天后把做好的纸张给他看,就不能失约,为了快些烘干这纸,林舒窈找花二喜借了好几个炉子,不眠不休的在炉子旁边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若是炕的温度太高,纸张会焦黄卷翘,若是太低,又不能在她预计的时间里面烘干。
当天早上,纸张才算彻底烘干,花二喜一早来了林舒窈家中。
瞧见林舒窈一脸疲惫,颇有些心疼的劝道,“窈窈,要不咱们还是别做这劳什子纸了,你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儿了,你不是还有半亩地嘛,等明年开春了,我帮着你把那半亩地种出来,也够你们母子三人生活的了。”
林舒窈摇了摇头,“你也有自己的家庭,哪儿能一直帮我,我那半亩地在哪儿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块地儿光是浇水就够忙活了,就凭咱们两个的力气,怎么种?我想过了,我打算把它租出去。”更重要的是,林舒窈根本不会种地。前世她的父母都是上山下乡的知青,她倒是在乡下生活过一段时间,可上了小学过后,就搬回了城里,后来便再也没有回过乡下,她只在自己家里的花园种过菜,要她正儿八经的种地,她还真不会。
花二喜叹了口气,她知道劝不动林舒窈,只道,“那我今儿陪你一起去。”
原本就在家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她们二人到县城的时候,天儿不早了。
书肆这边,顾修齐今儿一大早就来到了店里,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林舒窈的身影,那小二见掌柜的这副模样,摇了摇头,“掌柜的,别等了,我看上次那两个妇人就是骗人的。这造纸工序复杂,哪里是随便两个乡野妇人就能做出来的,也就您好心,才会遭了她们的骗,白白被人哄去那么多原料。”
“骗人的吗?”顾修齐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不像,也许她们真的能做出来纸张呢。”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那日那个女子很不一般,说她是乡野妇人吧,可她看上去似乎知书达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可说她是大家闺秀出身,可观她言语举止,却又十分不羁洒脱,与一般的大家闺秀又有所不同。
明明看着也就双十年华,可那一双眼眸不经意间却透露出一股成熟稳重,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觉得她是可信的。
到了书肆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那小二见到林舒窈和花二喜走进店里,冷哼了一声,“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来?”
花二喜见不得他这阴阳怪气的模样,眉眼一挑,反问道,“我们为何不敢来?!”
花二喜瞪着他,一副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今儿进扭断你脖子的凶横样,吓得那小二缩了缩脖子,没有敢再接她的话。
林舒窈无奈的笑了笑,花二喜这母大虫一般的性子,也不知陈大桩是怎么受得了的。
她走到顾修齐面前,将手中的纸在他面前摊开。
“顾掌柜,你看这纸如何?”
顾修齐接过来,放在手中捏、揉,甚至撕了一角去看,才道,“这纸洁白柔韧、表面平滑细腻,从表面上看来不错。不过纸这东西,还要看看受墨性如何。”
林舒窈点了点头,问道,“顾掌柜说的有道理,不知道能不能借店里的笔墨一用?”
听这意思,她似乎是打算亲自写字,顾修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点了点头,“夫人请便。”
林舒窈净了手,取水研墨,前世她写毛笔字的时候,用的墨多半是买的现成的,不过她父亲却是喜欢用墨台,据父亲说磨墨可以很好的调整人的情绪,达到一种‘静’的状态。
林舒窈之前总是不以为然,后来匆匆一生,走到人生尽头的时候,满脑子回荡的却都是曾经父亲对她说的那些她曾不以为然的话。若是当初她有一半父亲的豁达,也许也不至于最后落到那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