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沈舒窈不但拗不过执意的夫妻俩,就连她寄予厚望的上司也放任自流,只能苦闷被动地受了这最高的礼遇——揖首礼。
这一刻的她,心里觉得非常的别扭,毕竟从来都是她给别人下跪,如今颠倒过来可不就让她无所适从。
终于将田三一家人送走,沈舒窈才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毕竟她觉得做一件善事并不是为了让别人感恩戴德,只是觉得生命何其珍贵,不忍其悄然消逝罢了。
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了,萧玄奕才带着她重新上了马车,这条桥梁长达将近十里,在粼粼车轱辘声中,远远看到河对岸工部官吏正在焦急等候。
在看清是萧玄奕的马车时一个个都亢奋不已,仿佛像见到了救星,在他还未下马车时各个就围着他叨叨个不停。
被排挤在外的沈舒窈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堤岸,巡视一周后悠闲地坐在偌大的遮阳伞下,旁边的茶桌上摆放的几盏精致的茶心瓜果。
她稍微犹豫了片刻才兀自斟茶喝,毕竟刚才出了那么多汗,得给身体补充水,怡然自若地看着远处正在大汗淋漓抢修河堤的人,不觉已是三盏茶下肚。
百无聊赖时随手抓了一把瓜子慢慢磕起来,耳畔是凉爽的河风,四周如画的景致,让她有些享受这难得惬意的时光,在不知不觉间茶点少了一半。
就在她吃饱喝足打算小憩片刻之时,那浩浩荡荡的人群迎面而来,她赶紧端直起身,一副正经谦逊的态度。
萧玄奕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狼藉的茶桌,然后径直坐在椅子上。
工部侍郎韩胜元心急如焚,再加上近日一直熬夜监工略显惫态,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根本不像是刚步入不惑之年的人。
他愁眉不展道“王爷,工部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抢修溃决的堤防,可昨夜太史令观天象说近日还会接连几场暴雨,下官担忧若河堤再次被冲毁,方圆百里的百姓恐难逃厄运。”
萧玄奕倚靠在椅背上,表情淡然,声音冷清平缓“韩大人关心民生疾苦,不知疲倦废寝忘食,当真感动人深。”
韩胜元立即做出一副谦虚的模样,道“谢王爷抬爱,为官者当修身为民,下官只是在恪尽职守。”
“好一个恪尽职守。”萧玄奕缓慢地端起骨瓷茶盏,垂眸看着茶水在河风流过时荡起的浅浅涟漪,“我倒是有个疑问,为什么当初修建桥梁的时候,没有为防止洪水泛滥而开凿防洪渠?”
他的声音若行云般流畅舒缓,袅袅余音好像从身边流泻的清风一样平淡如常,霎时吓得韩胜元一个哆嗦,赶紧跪了下来。
他身后的官吏不明就里,见上司忽然跪下也就跟着一起跪下。
萧玄奕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睨视,而后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茶,挑眉看着被沈舒窈席卷一空只剩几个歪瓜裂枣的点心若有所思。
站在他身旁的沈舒窈忽然慌乱起来,心道这下完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良好形象一朝丧。
这堆瓜子壳、点心渣静静躺在这位洁癖甚重而不苟言笑的晋王眼前,实在是显得极其突兀。
不明就里的人恐怕会以为此乃他的惊人之举,而造成萧玄奕置身脏、乱、差环境之中的始作俑者沈舒窈,此时低垂着头就像是一只犯了错的鸵鸟,恨不能把脑袋埋进河沙堆里,再也不要示人。
这时,跪在首位的韩胜元身体已经在瑟瑟发抖,他额头上簌簌滴下的汗,在转瞬之间渗进潮湿的地面消弭无踪,惶恐道“下官知罪,请王爷责罚。”
萧玄奕终于转过脸,漫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问“何罪之有?”
“回王爷,下官当初刚上任工部侍郎,对一应事务都不太熟悉,又正值修建灌河桥梁,因经验不足并将此事交由已故佐领部事左大人全权负责。而当时圣上又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