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儒,不教小人儒。”异人说道。
儒家,百家之中最重礼、重规矩的存在。
相比之下,黄老家学虽然重法律;名家虽然重刑名,但他们骨子里是自己根据当时情况去创制新的法律、刑名、逻辑。
而唯有儒家,可以叫人乖顺、妥协,驯服于旧有的规矩,百世不变。
蒙骜低头思索一阵:“臣下对儒学并无多少了解。”
“朝中有儒学博士,卿可自去取用其学识。”异人说道。
蒙骜摇了摇头:“臣下听闻,太子政自邯郸归来之时,身边其实,带了一些儒人?”
异人挑眉:“那群蠢货,连一个鞠子洲都压不住,可见所学不精。”
“但他们在咸阳一年了,未有生事,足见其乖顺。”蒙骜说道。
异人点头:“也好。”
好倒是挺好,但外臣染指太子的班底,是得罪储君啊!
异人看着低头的蒙骜,很是满意。
“所以,先生便是政的老师么?”嬴政看着跽坐在面前的蒙骜,又看了一眼蒙骜身后的六名儒生,跽坐下来:“素闻先生兵法韬略,冠绝当世,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蒙骜平静看着自己面前小小一只的孩子,平静说道:“君子儒。”
儒者,古术士之称,司祭祀、祝祷、记录。
而当下的儒,则一般是指孔丘创立的儒家士人。
君子儒,是儒学两大类里的一类,专教人如何当“君子”,统御下民。
嬴政笑了笑,瞥了一眼蒙骜身后的六个人,不屑说道:“朕本就是‘君子’,又何需要学做‘君子’?”
君子,如今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封君之子,与公子相似,指的是贵族中的贵族。
太子,当然也是君子,甚至要比君子更高贵一些。
“朕,何需要一群连‘君子’都不是的人,来教导朕如何做一名“君子”?”嬴政笑嘻嘻看着蒙骜:“老师不如,教政一些兵法吧。”
不好对付啊。
蒙骜看着嬴政,面色平静:“太子可知道‘杞人忧天’的典故么”
“敢请教。”嬴政一拜。
“教。”蒙骜微微躬身回礼。
“请老师教我。”嬴政再拜。
“杞地有人,终日思天崩地裂,忧心身无所寄,终至于废寝忘食。”蒙骜说道:“太子觉得,杞人,是人么?”
“杞人自然也是人。”嬴政回答。
“那么太子觉得,杞人会做‘人’吗?”蒙骜又问。
嬴政愣了一下。
“太子自然是君子,但太子觉得,自己真的会做‘太子’吗?太子真的是一位合格的‘君子’么?”蒙骜继续问。
“太子觉得,杞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太子知道,你在别人的眼中,与杞人在你眼中,有什么异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