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学习那些义理长大的。”
“我学了七年,那些义理已经成为我思考问题的基础,那些方法已经是我处理任何事情的方法。”
“理论上讲,我比那些小孩子都更应该要求我们义理所要求的事物。”
“那些小孩子在不需要为生存奔波劳碌的情况下都与穷人的要求一致,而我,为什么不是这样的?”
嬴政坐在鞠子洲对面,阳光从窗子打下来,罩住他半边脸孔。
他脸上,一边明,一边暗。
他扬了扬手,止住了鞠子洲开口的想法“所以我本身,也是我所需要研究的人。”
“甚至我身上的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能推而广之,就是我所要求的问题的最终答案。”
“我对比起那些小孩子,有什么不同的?”
“我开始一点一点对比。”
“后来发现是所处的‘位置’不同。”
“我们的身份是不一样的。”
“我是‘秦王’。”
“在既有的一切的利益关系之中,我都会是绝对的赢家,绝对的获利者,绝对的,通过吃别人的努力的成果而过活的人。”
“那些小孩子,不管我怎么为他们物质资源,不管怎么样让他们浪费,不管怎么样教授他们文字、义理。”
“他们的‘位置’,他们的出身和我对他们的定位,决定了,他们始终是和那些穷人一样的,一样的需要靠自己的某些努力或者某些特殊的特质而获取到自己生存物质的……穷人!”
“区分了我自己和这些小孩子之后,我才最终发觉。”
“这样的区分标准,才是那些人做出了不同抉择,提出了不同要求的根本原因。”
“一切的起源,看来不同,其实却都是因为,‘生产资料’的有无。”
“现在大部分人都获得了土地,但是他们之中,有些人获得了更多的‘钱财’‘粮食’‘物资’等等的东西。”
“这些过去的累积足以让他们这些人不必自食其力地活着,不必担心自己的生存问题,于是他们手中的土地、钱财这些‘生产资料’,就都转化为另外一种东西。”
“而穷人,他们以前没有土地,以后即便有了土地,也可以说是没有土地。”
“因为他们的土地是要始终作为维持他们生存的物资而存在的。”
“他们手中土地这些的‘生存物资’的积累,也无法转化为另外一种东西,无法向外租赁,无法建造铁炉,无法试验新的种植技术,无法拿去养什么家禽家畜。”
“这自食其力、和食他人之力的标准,才是将人划分开来的,最终标准。”
“由此,他们手中的‘生产资料’在用途之上,在实际的作用上,实际上也承担了不同的责任。”
“人的思考方式、人的要求、乃至于人的道德,都要受此影响,发生改变。”
“意识到这一切之后,我开始思考,师兄你的思维方式和要求是什么呢?”
“你的思维方式和要求,毫无疑问是和那些小孩子一致的。”
“你们的思维方式和要求,都是与我们的义理它没有摆在明面上说出来的那个隐藏起来的立场所对应的要求一致的!”
“甚至不如说是,我们的义理,它所对应的一切问题的标准和答案,都是这样的——它要求我们建立起来的,是一个让劳动者获得他自己所创造的价值的世界。”
“这是我的猜想。”
“我不知道对不对。”
话是这样说的,然则,嬴政的语气里没有迷惘和困惑。
他一如既往的自信。
他知道答案的!
“每一个人说话,每一句话说出,每一个词句,都要在特定的,限定的条件和立场之下,才有它本真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