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玺叫回去的其实不是圣人, 而是太后。
太后说想见见“魏家那孩子”,圣人一点都不想,然而不敢说话。
这位说一不二的帝王此生拿两个女人最没办法, 一个是当年握着他小小的、冻得通红的手 , 把他从冷宫带到坤宁宫的太后,他永远尊敬、永远不会违抗的人。
还有一个就是李玺的生母,他的求而不得。
李玺原本还沉浸在做“小傻子”的懊恼中, 蔫头耷脑,不想说话,一听是去长乐宫, 瞬间变成入了水的小泥鳅,活蹦乱跳的。
“这是我栽的樱桃树。”
你家没有吧~
“这是我掏过的鸟窝。”
你没掏过吧~
“看到那个秋千没有,福王专用。”
求我也不让你玩~
那姿态俨然就是回到娘家的小媳妇, 自家地盘,有了靠山, 走路都是扬着下巴的。
而魏禹……
“这就是那个孩子?长得倒是俊, 人也稳重, 往册册旁边一站, 还挺般配。”太后笑眯眯地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除了李鸿。
“母亲, 只是权宜之计,不会真让小宝娶男妃。”
太后摆摆手, “知道知道,我就是这么一说。”
话是这么说,眼睛却黏在魏禹身上, 一脸相女、哦不,相儿婿的欣慰模样。
李鸿背着手,拳头握得死紧。
突然有点后悔了……
进了殿, 太后稍稍收敛了一下,显得端庄稳重又不失慈爱。
魏禹想给老人家留个好印象,难免紧张,好在他能装,一言一行得体而有风度,并不比世家熏陶出来的贵公子差。
太后笑眯眯问“魏卿现下可还住在东市?”
魏禹起身,恭敬道“禀娘娘,臣自打入了仕便搬离了学舍,起初住在长安县衙,后来家翁过世,又搬到了光德坊。”
“哦,对了。”太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点点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李鸿纳闷“母亲,您怎么知道魏卿原本住在东市?”
“我不知道啊,”太后一本正经编瞎话,“是册册说的。”
李玺蒙了一下,“我说的吗?”
“可不就是小王爷说的么,妾也听见了。”窦青苔笑盈盈搭话。
李玺眨眨眼,那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太后往他嘴里塞了颗大樱桃,“来,尝尝,刚从你种的那棵树上摘的。”
“唔,好甜。”李玺哧溜哧溜吃起来,不再计较东市的问题。
窦青苔端着樱桃送到魏禹跟前,熟稔道“魏少卿也尝尝。”
“多谢姑姑。”魏禹没推辞,双手举过眉心,恭敬地接了。
李鸿蹙眉总觉得这些人有什么事瞒着我。
“祖母,您也吃。”李玺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送到太后嘴边。
太后笑眯眯地接了,转头叫窦青苔也吃。
李玺显摆似的瞄了魏禹一眼,魏禹微笑着回应。
太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目光前所未有的慈爱,还时不时跟窦青苔递个眼神,无声地交流着什么。
李鸿确定他们一定有事瞒着我。
他猜对了。
其实魏禹见过窦青苔。
那年他十四岁,住在东市的郑氏学舍中,晚上背书的时候听到墙根底下有小孩的哭声。
原本不想理会,然而那小崽子越哭越大声,扰得他无法静下心。
魏禹气冲冲出去,循着声音走到一处密密实实的柴堆,拨开柴禾,看到一个白白嫩嫩的小郎君。
个子小小的,脸蛋鼓鼓的,圆溜溜的眼睛泛着晶莹的光,那白嫩娇贵的模样,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