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玺说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掰开了揉碎了、反反复复分析过几百回,都没觉得李玺说的那个“心上人”和那天晚上的事有什么关系。
李玺当时说的是“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他帮过我”——想来是在自己把他带进学舍之前罢。
他还说“后来当然见过,不然我怎会心仪于他”——这就说明,李玺的“心仪”和那天晚上的事没什么关系。
上次他特意提起这个瓷娃娃,其实就是试探,然而李玺没想起来,今天来了也没问一句。
毕竟只是六岁的小孩子,或者早就忘了自己送出过这样一件礼物。
可是魏禹很在乎。
他宁可相信李玺还记得,也不愿听到他笑嘻嘻地回一句“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想想就窒息。
归途中,李玺问起了魏家的事。
萧子睿没瞒他,毕竟也不是秘密,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当年,魏禹的生母姜氏与父亲魏凉相识于微末,也算青梅竹马,后来魏凉中了举,当了官,又有了魏禹,一家三口着实过了两年好日子。
只是,姜氏生产时伤了身子,后来又怀了老二,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早早地走了。
魏凉却是官运顺畅,步步高升,继而被萧氏家主看中,娶了主家一个庶出的女儿做继室。
那萧氏却是个心狠手毒的。
魏禹三岁那年,开蒙读书,无意中做出来的打油诗令夫子拍案叫绝。
萧氏感受到了威胁,怕自己将来的儿子被比下去,于是联合娘家给魏凉施压,将小小的魏禹送回了外祖家。
许是恶人有恶报吧,萧氏头胎确实怀了一个儿子,却没留住,后来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再后来,魏凉也生病死了。
十几年不闻不闻,死之前却把魏禹叫回去,让他顶起魏家的门庭。
单是听着,李玺就气得想冲回去,把那个恶毒继母的头发拔光。
“魏禹是不是傻?叫他回去他就回去吗?管他去死!”
萧子睿叹息一声。
大业重孝道,一个孝字压死人。
若魏禹不入官场,去做买卖、做匠人,哪怕做个教书先生,都可以不管不顾,顶多被那些不知内情的人戳戳脊梁骨罢了。
偏偏他走的是仕途,目标是龙阁,是宰相,身上就不能有任何令人指摘的地方,哪怕是一丁点小瑕疵,都会被政敌拿来大做文章。
前朝多少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多少为官者不能更进一步,不是才能不够,而是遭人打压。
更何况,魏禹孤军奋战,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朋党或门阀,更得步步谨慎,万不能任性妄为。
“我做他的靠山。”李玺闷闷地说。
不是轻描淡写或骄傲自得的口气,而是有点慎重,有点心疼。
萧子睿笑了,“书昀若能听到,必会高兴。”
李玺啧了声“那是,有福王府做靠山,他就偷着乐去吧!”
瞧着他这一脸得意的小样子,萧子睿就忍不住嘴贱“小宝呀,你还不知道吧,圣人想要重开学宫,召十八岁以下的皇亲贵戚入内读书。”
李玺听到“读书”两个字,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不不不,我绝对不去!”
“我我我、我病了,病得不能走路了!”
“我去找二姐姐,让他回福王府照顾我!”
萧子睿“……”
嘴贱不是病,贱起来真要命。
萧子睿努力挽回“小宝,你先别着急,听说这回跟从前不大一样,从前不是都在一个大屋子讲学吗,这次分成‘大班’和‘小班’,乐理和骑射在大班上,‘书’‘经’讲学是小班,两三个人一位先生。”
李玺更崩溃了“那岂不是更惨?上课偷偷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