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将时间无限拉长。
在这一片令人心惊肉跳的死寂之中,
温萝几乎恍然间误以为自己是一条被罗网死死束缚扔在岸边苟延残喘的鱼,肺部被后知后觉袭来的惊惶无限挤压,就连呼吸也成了奢侈。
身体下意识做出了决定。
温萝并未出手拂落南门星点在她额心的冰冷指尖,
只佯装方才幽幽转醒一般,迷糊地张开双眼,
含混道“是谁?”
还是装吧,
只要马甲没有在她眼前彻底被扒个底掉,她就将装傻充愣贯彻落实到底,绝不自毁心态自爆身份。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并未出错。
多半是与先前她第一次被南门星召唤入幻境后回到顾光霁身边相差不多的状况,无量虚空技能生效不过瞬息之间的事,
即便她晚于南门星那毫厘的差距,应当也不足以让他察觉到什么实锤。
毕竟,他并没有柏己那种自带气息定位的史诗级。
南门星之所以出手试图查探她的灵魂,
多半是心下已经对她起了狐疑,外加他骤然撕裂空间掀起的灵力波动却半点也未惊醒床榻之上熟睡的女人,
这画面换谁看都有些说不过去。
在她的角度,只能望见一片朦胧的晦暗之中,南门星低垂凝视她的眼眸。
其中间或在某些角度折射出的璨然光晕,似是地狱之中燃烧的幽冥鬼火,
映衬着他格外精致俊美的面容,
无端显出几分令人心惊肉跳的妖冶诡谲。
南门星缓缓挪开指尖,却并未立即抽离她脸侧,
反倒若有似无的,
以一种极为缓慢而令人心焦的速度,向后辗转,轻轻摩挲她一头海藻般铺陈在软枕之上的青丝。
温萝一颗心缓缓下沉。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宛如冰冷黏腻的游蛇般逡巡的指尖,隐约划过她耳后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皮肤,激起一阵难以言明的颤栗。
在他指尖分寸的距离,正是柏己以魔气凝实缀在她发间的玄铁发链。
然而如今的她并无余力分辨他此刻指尖的动作究竟含有几分试探、几分笃定,一时之间竟不可挽回地落于被动,只得僵硬着身体任由他缓缓滑入她发间,
微凉的触感若有似无地擦过温热的头皮,激得她下意识一个冷战。
此刻她能做的,似乎也仅仅有祈祷他不会发现端倪这一条。
入夜后空气之中氤氲着凉意,和着空气中零星的水汽湿意一同浸染在温萝随意披散的长发之上,入手宛若轻抚滑腻的冷玉一般柔顺。
南门星那双狭长的眸微微眯了眯。
虽说差距细微到难以分辨,可自指尖沿着肌理一路攀爬蔓延至大脑之中的冰冷而坚硬的触感,却登时如一枚投落死潭之中的石子,激起一阵又一阵涟漪波涛。
“咦?”
他似是并未动怒,只略有几分困惑地偏了偏头,仿佛懵懂的少年郎一般轻描淡写地开口,“这是什么?”
温萝……
还没等她回答,便听南门星自顾自接着道“看起来,倒是格外有几分熟悉呢。”
温萝!!!
是了,虽然南门星如今已背叛柏己自立门户近千年,可曾经的他,却在柏己身侧共事过不短的时日。
对于几乎昭示着魔君身份的、天下独一无二的玄铁,他定然比起顾光霁和墨修然都要更为敏感几分。
看来,多半是她先前在幻境中疏忽间不经过大脑随口说出的那句话,引起了南门星心下关于蔺妤与柏己之间关联的狐疑。
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