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府衙签押房,知府黄彦章坐在正上首。
左下首第一位坐着江州通判署理同知岑国璋,第二位是推官叶之训,下面是经历司经历沈有余,知事丁时贵。右下首第一位坐着首县德化知县吴雪村,下面依次坐着府学教授江留尔,照磨所照磨岑毓祥。
江州府衙说得上话,手里有实权的,都在这里坐着。
他们正在倾听德化知县吴雪村的讲话。
“我们计划对浔阳码头进行改造扩建。准备扩建码头六座,泊位二十六个。并商业区一个,计商业街三条,商铺四十五间,仓库三十间...”
“计划由恒源通、隆利昌两家商号先垫资修建,商铺、仓库等实行拍卖...”
有心人听在耳里,发现跟富口县城西码头商业区改造一模一样,只是换了名字,规模有所增大。
一刻钟后,吴雪村拱手道:“府尹大人,诸位同僚,兄弟我念完了。”
“德化县辛苦了。”黄彦章客气道,他扫了一眼众人,和气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大家都议一议,畅所欲言啊。”
叶之训和沈有余早早以黄彦章马首是瞻,俩人心里透亮。
江州城浔阳码头改造扩建,黄府尊可是碎碎念了大半年。迟迟未开始,就是缺一位主持大局,又能操办实务的核心人物。
现在岑国璋已经到任,东风已起,万事俱备的黄府尊恨不得明天就开始动工。
可是表面功夫还要做一做,还得大家议一议,免得被御史风闻,弹劾黄大人独行专断,大搞一言堂。
心里有数的叶之训和沈有余,此时怎么会开口非议?
岑毓祥也是心里有数,默不作声。
等了一会,看到没有开口,黄彦章脸上的笑容更盛,咳嗽一声道:“此事重大,还是议一议的比较好。”
府学教授江留尔开口了。
“府尹大人,诸位同僚,那我就说一说。”
黄彦章脸色一凝,笑容更加诚恳。
“江老夫子,请说。你德高望重,江州府就是需要你这样的定海神针来把关。”
江留尔五十多岁,头发胡须三分之二已经花白。他干瘦,尖嘴鼓眼睛,要不是戴着一副玳瑁眼镜,人家还以为老鼠精转世。
他二十多年前就中过进士,据说曾经做过知州和光禄寺少卿,后被人弹劾革职。
蛰伏了几年又起复,起起落落,现在只是正七品府学教授。
“治理地方当以德化为主。古人云:‘上品之人,不教而善;中品之人,教后能善;下品之人,教而不善。’我等身负皇命,代牧万民,当教以百姓伦理纲常,礼义廉耻。正风气,明道德,此为大道!”
“浔阳码头改造扩建,聚民脂民膏以肥商贾,与民争利。此非正道。老子曰,‘治大国,若烹小鲜’。又云,‘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
“而今府里和德化县此番大动干戈,惊扰地方,劳民伤财,却只为逐名趋利,有违圣人之道。”
引经据典一番,江老夫子话锋一转。
“孟子曰:‘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则班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与其耗费巨资修建那些废而不实的玩意,不如修葺府学和文庙。对了,本年的府考即将开始,可是府学文庙破烂不堪,难敷使用,还请府尹、同知等几位大人,顺应民意,尊师重道,先拨款修葺此两处。”
签押房里一片寂静。
黄彦章脸上依然保持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只是嘴角有点僵硬。他眼睛里闪烁着丝丝寒光,看到岑国璋一脸平和,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头一动,点名道:“岑同知,你说说看。”
江留尔侃侃而言时,岑国璋看着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