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纲者,何谓也?谓君臣、父子、夫妇也!圣人有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来天地间恒古不变的天理!而今淮东暴民,有冤屈不找官府申诉,一味残暴施虐,破坏法度,败坏纲常,乃天地不能容!”
在皇极殿上慷慨陈词,仿佛凝聚了古往今来所有忠烈英灵的大臣,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李浩。
黄彦章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是起早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早朝已经结束,现在进行的是御前会议。除了内阁阁老外,只有几位皇上特意留下的大臣,一起商议军国大事。
身为通政右使,黄彦章自然得留下。因为要议论的奏章,以及待会决定后的批复,都是由他主持的通政司上传下达。
黄彦章目光往下移,站在天下闻名的博瀚公旁边,一脸正色,仿佛天下忠臣他数第二的那位,正是右都御史李养贵。
感受到黄彦章投射过的目光,他微微点了点头,嘴角还带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黄彦章也回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这一位,原本是前次辅尚一阗的得意门生,也是尚派的头马。从礼部右侍郎转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后,还一马当先,据理相争,驳了覃北斗好几次面子,在清流中博得不菲的好声名。
后来尚一阗受沈柏霖案牵连,黯然致仕,老师荣补次辅。到那时,自己才知道,这一位早就跟老师暗中结成了联盟。现在摇身一变,又成了洪派的一支旗。
真是个聪明人!
“乐死事小,失节事大!”接下来高声疾呼的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典林公。他满脸的痛心疾首,仿佛一家老小都在淮东民乱中丧生了。
“而今天子仁德,百官守职,四海宴清。偶有少数奸胥滑吏,上下其手,败坏法纪,也不过癣疥之疾。天理昭昭,自然有人为受苦百姓主持公道。‘明哲煌煌,照临无疆。朝延尊荣,民庶乐康。’而今这些乱民却败坏纲常,长此以往,定将乐崩礼坏!国将不国啊!呜呼哀哉!”
看着典林公在大殿上痛哭流涕的样子,黄彦章心里就像跑过一万头草泥马。
这海外神物是去年底东海商会以祥瑞进贡来的,现在养在西苑里。只是私下里听岑益之说起过这神物的大名和小名后,黄彦章每到这种心情激荡时,都会想起它来。
只是典林公这一番发自肺腑的激情,没有得到太多的响应。
不仅五位阁老神情漠然,就连站在他身前的博翰公,那张老脸挤了挤,还是挤不出几点此处应当有的老泪来。
这就有点尴尬了。
幸好这时正弘帝开口了。
“两位爱卿的意思,淮东民乱当以剿为主!”
“回皇上的话,当严惩不贷,否则的话,纲常何在!纲常不复,礼法不存,国之...”
听到李浩又要长篇大论,正弘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进剿需要钱粮,这一点户部已有妥善安排。还需要招募兵员。只是上次王卿和岑卿上奏再募楚勇淮勇的折子,被你们驳斥了,当如何?”
“皇上,此一时彼一时。此前民乱不彰,当以优抚。现在暴民肆虐,当以进剿。”李浩义正言辞地说道,“只是臣下觉得招募兵勇,擅专职权,己然违背太祖太宗皇帝的祖制。为慎重起见,臣恳请皇上选拔清廉刚正之臣,充为监军御史。”
正弘帝沉吟一会答道:“都察院拟定人选,报上来吧。”
李浩大喜,连忙拱手作揖道:“遵旨!”
覃北斗此时上前奏道:“皇上,岑益之有奏,他已经弹压了两股乱民,斩杀二十余匪首,俘一千四百余人,多半为裹挟之众。他问该如何处置这些乱民。”
“皇上,此等乱民当杀!”典林公跳出来说道。他努力做出一副为国为民,杀伐决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