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国公夫人高氏端坐在花厅右下首第一个位置,她是费阳公主的外孙女,平陆伯府里的嫡女。
费阳公主是文庙皇帝幼女,目前宗室辈分最高者。先皇世庙皇帝还要叫她一声姑姑,正弘帝要称她为姑奶奶。
论起来,正弘帝还要叫高氏一声表妹。
所以她一向觉得自己血统高贵,门第尊崇。
“老爷,陈老爷的工部尚书泡汤了?”
她问着坐在对面,左手第一个位置的昌国公吴怡。
吴怡四十多岁,相貌端方,听到夫人如此问,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朗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前两日,都察院的御史,翰林院的翰林们,一窝蜂地上奏折,说如海兄在江南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纵容邪端,禁锢儒学。虽然折子被留中,但宫里传出不好的消息,皇上连说了几声可惜,放弃让如海兄做工部尚书。”
听到这里,高氏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介工部尚书,他女儿勉强配得上我家瑜儿。如果只是一介江南藩台,这门第相差太远了。”
坐在上首的老太太有些不高兴了。
陈如海好歹也是她的姑爷,珠儿好歹也是她的外孙女,怎么就配不上瑜儿了?
这几年要不是姑爷流水介地抬银子进昌国公府,说是给女儿零花钱,公府都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表面上的锦绣繁华。
“太太出身门第高,嫁到我们昌国公府,原本就是下嫁了。好在老身这些年谨微敬慎,总算没有让你吃苦。”
高氏一听,脸色变白,连忙争辩道,“老太太...”
“听我说完!”老太太掌家二十多年,自带一股子威严,“陈家世代诗书,如海又是探花出身,清华显贵。现在四十出头,已经是江南藩台。如此人家,还配不得瑜儿吗?太太,心不要太大。”
“老太太,话不能这样说。”高氏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嘴巴霹雳吧啦就跟点着了一串的鞭炮。
“我家大姐儿有幸进宫伺候皇上,而今苍天保佑,得皇上宠眷,怀了龙种。那天她诞下皇子,瑜儿就是国舅了。当初我就说过,怀瑜儿时,我梦到红日当空,一下子就钻到我的肚子里去了。后来生瑜儿时,大冬天的飞来六对仙鹤,在我们府上盘桓。这是阖府上下,左右街坊都看到的事。”
“我家瑜儿如此大富大贵的命格,当然要配一位门当户对、命格相称的贵女为妻。”
听到这里,老太太都气笑了,“瑜儿命格大富大贵,要多高多贵?皇子吗?”
“我家瑜儿是国舅,亲外甥将来是皇上,命格肯定不比皇子差。”
老太太的眉毛一下子吊起来,“谁跟你说的这混账话?”
高氏支支吾吾的。这话她也知道不能胡乱说出来的,只是刚才跟婆婆争辩,不小心说漏嘴了。
看到自家老爷,吴怡的眼神也像利剑一样投射过来,高氏坚持不住了,“是侯神婆说的。老太太,侯神婆的话可灵了。”
“以后这种神婆的话少听,少给府上招惹是非。”吴怡开口了,“你先下去歇息吧,我跟老太太说说定亲宴上请亲朋好友的事。”
“是,老爷!”
高氏离开后,老太太迫不及待地指着吴怡说道:“那个侯神婆,立即找人去。”
“儿子知道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对我昌国公府是一场大祸。儿子一定会不落人口实。”
“嗯,你是明晓道理的人。亲家公走得早,亲家母含辛茹苦抚养四个子女,太太确实疏于管教了,所以才如此愚笨。你要好生看住了,千万不要辜负了大姐儿在内宫里吃的那些苦。她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屈尊纡贵,小心谨慎,终于为昌国公争取到一条生路,万万不能被她亲娘给坏了事。”
“儿子记住了。”
“还有上回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