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苏澹,赵禹霖忍不住感叹,明社真是人才济济。
昱明公五十岁左右,弟子大部分在三四十岁左右,但是这几年最能干最出名的岑国璋听说才二十五六岁。
现在这位在江南名声鹊起的苏澹,看上也是三十岁不到。
这么多大才,又都这么年轻,在未来数十年的风云变幻中,明社肯定会是一支十分重要的力量。但是他们为什么在这次广安王与广顺王争权中,令人出乎意料地保持着沉默呢?
难道他们如报纸上所说的,只顾低头做事,心无旁骛?
呵呵,怎么可能!
“赵大人这次前来,可是催要粮饷的?”含蓄客套一番后,苏澹开门见山道。
“正是。”赵禹霖正在让自己努力适应明社的做事和说话风格。
“朝廷派下来的协饷,我松江府接到户部公文后,第一时间已经递解去了江宁,怎么宣抚司又行公文催要粮饷?”
赵禹霖脸色微微一红。宣抚司那群人,手太长,太肆无忌惮了。
但是这些实在话,他却讲不出口来,只能讲些官面话。
“不日直隶等地的守备军和卫军,京营和镇戎兵,还有边军,都要奉命赶到江南,与勇卫军一同平叛。十几万兵马,人吃马嚼,耗费巨大,需要各地协助粮饷。松江富庶,多协助些,也算是为朝廷分忧解难。”
赵禹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苏澹。只见这位双目点星如漆,两道眉毛如青山。国字脸,两颊如同两扇门。
根据他自己琢磨的面相学,这种心有城府,坚毅果敢,不是好相与的人物。
“赵大人,松江富庶,可赋税出产也是有定数的。我们已经奉户部之命协饷过一次,才过去不到一个月,又要协饷一次。这总得有个规矩吧,不能我们现在交了,过了一个月,宣抚司又行文下来,说再协一次。”
“赵大人,这样弄下去,不用旦贼打过来,松江府怕是就要乱了。”
苏澹话锋一转,变得越发地犀利,“下官在圣旨里看到,宣抚司没有兼理粮饷的权责啊。这粮饷如何增减,如何调拨,我们府县还是要听江南藩司的,不然就不合规矩。”
赵禹霖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有他的一位随从开口说话:“哟,感情松江府不把我们王爷当回事啊。白纸黑字,紫花关防,在松江府眼里,居然都是个屁。以前听闻江南地方的官,各个都是胆大妄为的很,不把皇上和朝廷放在眼里。现在看来,还真不是瞎说。”
花厅里一片寂静,赵禹霖尴尬得恨不得用官靴在地上抠出一套三进三出的院子来。
你这一招在别的眼皮子浅的地方官员面前好使,说不得当场就能把他们吓得六神无主,任你敲诈,
可是这位是谁?怎么可能会被你拿捏住?
苏澹淡淡一笑,不在意地问道:“这位是?”
那人高傲地仰起头,鼻子一哼,懒得回答苏澹的问话。
赵禹霖只好替他回答道:“这位是广安王跟前听用的严公公,跟着我出来公干...”
“原来是内侍啊。”苏澹笑呵呵地说道,随即伸出手去,对那位严公公说道:“拿来!”
严公公看着苏澹的手掌,心里一愣。嘿!以前只有我跟别人叫“拿来”,怎么到了这,居然被你叫拿来!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语气不善地问道:“拿来什么?”
“旨意!”
“什么旨意?”严公公不解地问道。
旁边的赵禹霖却是眼皮子直跳,坏事!这群王门明社家伙,各个胆子都大,偏偏又都极其聪慧,最会钻漏洞抓把柄。
“我朝太祖太宗皇帝鉴于前朝宦官擅权乱政之祸,传下祖训铁律,宦官者无旨出京城者,地方官员皆可诛杀之!严公公,我在问你要出京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