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孙女似乎很好,比所有时候都要好,好像还在把什么东西交给檀缨了,在巨子与众墨者的见证下。
这……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啊。
白丕消息是不是有问题?
可吴孰子很快将他拉回了现实。
“看来唯物也接受那悖谬了。”吴孰子当堂收气吐息,直直席地而坐,冲着面前抬手道,“为檀子上席。”
“巨子稍安!”范牙不及喘气,一路奔向檀缨和范画时,瞪目将二人的手扯开,一左一右骂道,“不是来读书的么!你们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檀缨与范画时都未说话,依然沉浸在刚刚的氛围中。
范牙只好又回身与吴孰子道:“巨子……孩子不懂事,我回去教训。”
“一个扬谬,一个执谬,你教导的结果已然如此了。”吴孰子并未看范牙,只直视着前方,看着摆上的草席道,“越是年轻的错误,越要及早纠正。我有分寸,请他们坐吧。”
范牙一时语塞。
却听檀缨轻声道:“老师,《吴孰算经》可是吴孰子所着?”
“是。”范牙答。
“那我可驳穿他。”
“………………”范牙大骇。
“爷爷。”范画时轻理着侧鬓道,“他解出了我的第三题。”
“………………”范牙更骇。
非说的话,范牙让檀缨缩在墨馆读书,确也有些私心。
或许这样一位大才青年,正好可以给予孙女稍许的抚慰……
但也不要一下就抚到这一步啊!
眼见如此,范牙还能怎么样?
“唉…………”他唯有跺脚一叹,歪扭过头,“罢了,我不管了。”
檀缨与范画时也不再有任何疑虑。
双双前行至题板前,与吴孰子行礼后,双双坐于席上。
“非乐”与“节用”始终是墨家所提倡的。
下帖、布局、对饮之类的,纯属那群名家贵族的奢靡浮夸之行。
清谈对墨家来说,铺张草席足矣。
随着主客先后落座,堂中墨者无论有多么震惊,多么的不理解,也都随之席地而坐。
范牙则在吴孰子的注视下避无可避,一步步行至主客之间,直直盘膝坐地,长长一叹:“是了,只能由我来主持了。”
……
秦学宫。
相比于檀缨噬伪儒那一晚的盛况,此时的学博们通通集于小论堂,稳重了许多。
不过是被逼的。
没办法,不稳重不行。
一来,吴孰子是墨家巨子,岂能用对付武仪的办法对付他?
二来,巨子去自家分馆,与自家馆主交谈,实在再合理不过,关他们屁事。
三来,檀缨应还苟缩于藏书馆,此时白丕应该已经熘进去把他悄悄拎出来了。
檀缨自己,也该知道谁是软柿子谁是硬骨头,总不至于看吴孰子不顺眼踹门出去请谈吧?
“稳的,这次稳的。”庞牧颤饮着水,与众人分析道:
“檀缨确实得了我儒之道,取义成仁,当怒则怒。
“但这也得有个理由吧?
“那夜闯那儒馆,是为我破境,为儒不平,这合情合理。
“可吴孰子碍着他哪根筋了?
“没有吧,完全没有吧?”
旁边,姬增泉听得眉头越陷越深:“茄脸贼,你少说两句成不……”
“我这是事实分析,给大家吃定心丸呢。”庞牧说着,手上的水杯又晃出了不少水,“找不出理由的,找不出檀缨与吴孰子矛盾的。”
此时就连韩孙也听不下去了,只捂着额头一抬手:“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