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道春雷划破天幕,贵如油的春雨如瓢泼一般降下。
齐国,临淄城。
姜家庄园外,一溜檐儿的跪着十几二十人。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残肢断臂的中年人,有满面悲凉生不如死的老妇,也有抱着啼哭的婴孩,无助在雨中的少妇……
他们,原本都是这个世界最清贵的人之一。
他们,原本是大齐十二上上高门,甚至出过亚圣的家族!
然而现在,他们却只是一群几乎要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姜家,太惨!
无数精英子弟,战死在叛军的人海战术中。
姜家那些子弟们难道都是废物?
不是,相较于他们,叛军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乌合之众。
但就是那群乌合之众,每每用十倍、二十倍的良善百姓甚至老幼妇孺为兵,强行攻城。
这种下作的招呼,居然无往不利。
齐国,以仁孝治国。
一个仁字,便是齐国的立国基石。
上到世家贵族,下到贩夫走卒,无不以仁德为道德基准。
这等情形下,便是有人能狠下心来下令士卒进攻,士气也会大打折扣。
再被世家叛军以老卒强军攻之,姜家的损失,已经超过了“惨重”二字可以形容。
短短数月内,足有八百多名姜家子弟,战死沙场。
另外,姜家积攒千年的底蕴资源,淌海水般的已经淌出去大半了。
姜家子弟们的生活水准,飞流直降三千尺。
且几乎家家挂孝,惨不可言。
三天前,许州被叛军攻破,姜家整整八位嫡系弟子,战死沙场。
姜家虽然传承千载,可嫡系一脉,人丁却从来不旺。
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五十四位,这还包括二十八位老人和妇孺。
所以,这八个嫡系青壮战死,对姜家来说,如同天崩!
剩余的姜家嫡脉彻底胆寒了,可是他们没有其他法子,只能来求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原本的姜家天骄,被寄予无限希望的姜太虚。
然而,他们在这暴雨中跪了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姜太虚的身影,却始终未见。
旁人倒还罢,可那位还在襁褓中的婴孩,眼见气息越来越弱。
婴孩的父亲刚刚战死,婴孩的母亲,此刻也已近气绝。
当中一老人见之,老泪纵横,绝望哀嚎道:“传闻:圣人之道,乃太上无情大道。欲成圣,必先斩断七情六欲,六亲不认。老夫原以为,子渊必不如此。谁曾料想,姜家一手养大抚育出来的孩子,却要一手毁了姜家。列祖列宗在上,姜家,怎会出如此逆子啊?!”
其声,如杜鹃啼血,使见者伤心,听者流泪。
就在此时,临淄城外的姜家庄子忽然大门打开,老人哭声猛然一滞,难掩激动的看向门口方向。
然而,最残酷的事发生了。
来者,根本不是姜太虚。
只是姜太虚身边一个听令做事的仆从……
此人来到一行姜家人跟前,竟也一言不发,只将一丸药丸塞进婴孩口中,又以内息化了,助婴孩服下。
另一丸则助少妇服下,最后一丸在想给老人服下时,却被暴怒的老人一巴掌打飞。
之后,老人一言不发,踉踉跄跄的起身,大哭离去。
庄园内,一间苦竹精舍中。
白衣儒裳的姜太虚跪坐在一张竹席上,双眸微垂,看着面前的一座沙盘。
当世原本未有沙盘,但在青云寨见过类似之物后,姜太虚便使人如法炮制,做了一个远比青云寨那座沙盘大十倍的沙盘,为大齐沙盘。
沙盘之上,插满了黑白小旗。
白为正,黑为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