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客,就没有进账,白青石琢磨着将酒楼开到城南去,一算银子是捉襟见肘。
也不怪这两日账房先生着急上火,有一点儿小事儿就吹胡子瞪眼。原来实在是本钱都如米缸里的米,一日一日渐渐少了下去。
木偶戏一来为解老王火烧眉毛之事,二来则想效仿城南吸引客人。
城南多以昆曲戏班为主,白青石既想效仿,但心底又不愿跟在他们身后。
这两日不在酒楼内出门去看城南铺面,价高且位置还不如城西宽敞,去了两日,嘲讽声听了一箩筐,白青石无可奈何,悻悻而归。
本想回来后摆放诸葛先生,还没有所行动,有位女诸葛自己找上门来,还带着十足的诚意。
不要银子。
这四个字在白青石这里含金量可比什么有名头的秀才高。
白青石宽慰了老王两句,他的目光对上老王的目光,一清明一略浑浊的两双眼睛里相互倒映对方的面孔。
…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雨幕,陆文渊手中的羊皮灯笼忽明忽暗。
青石台阶上的苔藓泛着幽绿,他望着门楣上“栖云别苑“四个鎏金大字,总觉得那些笔画像极了蜷曲的蜈蚣。
联想到蜈蚣的滋味可不好受,那百足虫味道腥臭让人作呕,还没有进门去,就先有了抗拒的恶心情绪。
“少爷可算到了。”
朱漆大门无声的被打开,老管家提着六角宫灯迎出来。
灯罩上绘着百子嬉春图,婴孩们腮边的胭脂在烛火中晕成血渍。
风似惶惶,呜咽在他耳边。
陆文渊下意识后退半步,后颈的汗毛突然竖立——那宫灯照亮的地面上,竟没有管家的影子。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往前走时发现双腿竟然有些犯软,可再等看去时,一团黑影又出现在了管家的脚边。
陆文渊的心狂跳,他按耐住,告诫自己,或许只是自己没休息好,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真的仅此而已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绕过影壁时,他瞥见西厢房窗纸后闪过几道身影。那些人身穿前朝服饰,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向他的方向。雨丝忽然变得黏稠,斜斜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顺着伞骨滴落,在青砖上绽开朵朵红梅。
红梅在他的身后一朵一朵落下,陆文渊在心中嘀咕,刚入深秋,怎梅开得这样早?
他进屋内,烛火将他的影子照得张牙舞爪,影子落在墙面上,似乎在动,但等陆文渊看去时,那只是他的影子。
他
“这是老爷特意准备的参汤。“一位婢女端着瓷碗进屋。
陆文渊忽地被什么晃了一下眼睛,目光追着去看,落到了婢女的手腕上,她的腕间戴着银镯,上面刻满了符咒。
符咒?
等陆文渊再想仔细去看时,余光中忽地注意到婢女的表情变得诡谲,似乎僵硬在脸上似的,那表情,带着笑,嘴角被拉的很大。
像…木偶。
“少爷?”婢女银铃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像蜘蛛吐出的蛛丝,黏糊糊的,将他的注意力都粘住了,“快喝吧,路上风吹雨打,容易感染风寒,快喝吧,快喝吧…”
他听话地端起碗,吹开汤面浮着的枸杞,瞳孔却猛地收缩,整个人的魂魄——那仿佛被粘在蛛网上的灵魂陡然回归他的躯体内。
深褐汤汁里沉着半片指甲,边缘泛着青黑。
一股毛刺的感觉从脚底一直往上迅速蔓延,他浑身打了个寒颤,手指都有些发抖。
三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二声时,他摸到了书房暗格。
铜镜背面贴了什么东西,他拿出火折子点燃,探过身子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