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义在翰林院资格很老,林延潮听闻他在翰林院任学士教习庶吉士时,威严很重,至今每名翰林见了他都战战兢兢。
林延潮在翰林院时,周子义调去了南京国子监任祭酒,故而无缘见面。
这一次他与林延潮同任经筵讲官,二人才有打交道的机会。
周子义看了林延潮一眼,负手道“林三元办事我还不放心吗?老夫哪敢指教你,不过来看看而已。”
按道理周子义需与林延潮配合演礼,但周子义明显没这打算。而且周子义的话有钉子,不过周子义是翰院前辈,自是有资格这么与林延潮讲话。
林延潮恭敬地道“周前辈数任经筵讲官,深受先帝赏识,侍生当然要从周前辈这取经。”
周子义捏须道“林三元莫要给老夫戴高帽,老夫不吃这一套,做人持身要正,不必学阿谀奉承这一套。”
林延潮笑道“前辈教诲真金玉良言,只是世上如先生这般刚正不阿,又不愿受人高帽的人,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了。”
周子义听了点点头道“林三元客气了。”
周子义与林延潮在文华殿演礼完毕后,一并离殿。
来至阶下,林延潮看见曾省吾,王篆二人各带着随从侯在这里,见了周子义,二人都是一并行礼。
林延潮与众经筵官,自是不能与他们这些二三品高官为伍,都是行礼后离去。
林延潮走到会极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曾省吾,王篆与周子义谈笑的样子,察觉到几分阴谋的意思,于是向一旁任经筵鸣赞官的鸿胪寺使问道“明日殿上侍班经筵官有谁?”
每一次经筵的侍班的经筵官都有不同,一般是尚书,侍郎,都御史,通政使轮着换。
天子在经筵前会提早下敕谕通知。
鸿胪寺使自是知道有那些人参加经筵,于是如实说了侍班的经筵官名字,其中正有王篆,曾省吾的名字。
听完之后,林延潮点了点头,双眼眯了起来。
此刻曾省吾,王篆二人,与周子义在曾省吾府上说话。
曾省吾摆了一桌酒席,盘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曾省吾,王篆见周子义没有一筷子没动询问“是不是本堂部从老家带来的厨子,不合敬庵先生口味?”
王篆笑着道“敬庵先生是无锡人,可能平日吃得是家乡菜吧。”
周子义却淡淡地道“那倒不是,只是老夫平日吃长斋。”
曾省吾恍然道“这倒是失于打点,立即命厨房升小灶煮一碗素面来。”
周子义道“大司空今日请老夫前来,其用意是在经筵上与林三元辩难吧。”
曾省吾直言道“确是如此,林宗海他自持状元,不及二十岁也敢注经,放大言说为古书作注疏,此真狂妄之极。敬庵先生乃朝中名儒,在经筵之上正驳斥此后生,也好让天下读书人知道什么是经学正宗。”
周子义皱眉道“尔等一直说林三元狂妄,但今日在文华殿,我与他见过一面,此人十分谦和,丝毫没有得志而骄。何况林三元三元及第,文章直追苏韩不说,论经学当世后进中恐怕也无人出其之右,老夫也没有驳倒他的把握,你们太高看我了。”
王篆道“敬庵先生放心,经筵上我与大司空等几位大臣都是站在你这一边。”
曾省吾一旁道“诶,绍芳兄,敬庵先生驳倒林宗海这黄口小儿轻而易举,岂会要我等助力。”
周子义听曾省吾这么说,摇了摇头道“司空,少宰,你们别用激将之法,我与林三元乃学问上分歧,却非私仇。经筵辩经,老夫应下,不过因礼不辩不明而已,你们再这么说却是没意思了。”
曾省吾与王篆都是大喜,有周子义这样经学大家出马,想来林延潮肯定在经筵上败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