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姥姥对着仍在沉吟的刘睿影招了招手,便走出了酒肆的大门。
说是大门,其实却连门板都没有,就这么大敞着,任凭风雨倒灌。暖和的季节还好,要是放在冬日里,整座酒肆的人估计端起酒杯的手都会颤巍巍的,还未喝到嘴里,已经洒了大半。
那些坐在堂里的酒客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般样子的敞开,似乎看到那没有板子的门,也像在为了他们封闭的困窘心境打开一丝缝隙。
透过门他们能看到热闹的集市,往来的人影烟火气,让自己不至于沉沦在酒醉之乡。
于是索性也就都接受了,没有一个人去跟老板说,那门破了该修一修。
几个流浪窘迫的醉酒人,在那种时候拥有了同等的心照不宣。
她的左脚刚迈过低矮的门槛,还未落地。
一道黑影便从远处袭来,直抵熊姥姥臂弯处的竹篮。
熊姥姥丝毫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反而慢悠悠的将本来挎在右边竹篮换到了左边。
那道黑影竟是直接停留在了半空当中,随即朝后撤去。
刘睿影看的很是清楚。
这道黑影正是那车夫手里的鞭子。
那鞭子使得极其熟练,竟如黑蛇般迅速攻击而去,让人防不胜防,且力度控制的十分巧妙,拿鞭子人的手腕定是练了多年的力气,能将柔软的鞭子停在半空中,又抽了回去。
现在这个世道,已经有极少的武修使用这种独特的兵刃。通常不刀,就是剑。再有甚者,这俩却是都弃之不用,只仪仗自己的双拳两脚。
拳脚对于兵器来说,最为方便快捷,也最为亲切,使用者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体上的打击,不似用兵器那般冰冷生硬。
这长鞭的威力不足,和刀剑想必根本不可能一招制敌。
与拳头相比,又少了亲切,更是下下之选。
熊姥姥继续朝前走去,依然是用这她那蹒跚的步伐。
似乎没有受到刚才袭击的影响,也让刘睿影越发起疑和敬佩,熊姥姥如此的年纪还有如此镇定的心态和利落的手脚,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对面那位篾匠小贩忽然抽出一根竹条,对准熊姥姥即将落脚的地方扔出。
不过熊姥姥的步伐毫无规律可寻。
不似正常人的规律,又说不出是那般的技法,总之你认为她下一刻该落那里,不然也该是这里,最终她却压根就没落那只脚跳了一步的感觉。
略微一顿,却是就堪堪避开了这跟竹条。
马夫和小贩都已经出手,对准的目标还都是熊姥姥。
他们都是卖命生活的手艺人,今日却不知为何忽然都针对起熊姥姥来。
只剩下那位瘦削蓝袍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华浓还站在他的面前,而他却不想要伤及无辜。
此刻他的心又静又凉。
静的像被扔到荒地中的棺材,冰的像隆冬二八的河水。惟一的兴趣便是熊姥姥,惟一的顾虑便是站在面前的华浓。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平时一样,敞着门,开着窗,享受着冰凉。有些人喜欢温暖,有些人却独爱喜欢冰凉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让人清醒,不会胡思乱想。
不过冰凉过了头,就会想喝一壶烫开的老酒,或是一缸稍微偏热的洗澡水,又或是小摊贩卖烤红薯时,铁皮桶里的煤炭燃烧时发出的滋滋声。不过他最想的还是什么没有。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像神话里天地未开时的一片混沌。
这混沌让他犯了不少错,不过好在他还活着。
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用剑的,而使用棍子。棍子相比剑而言,没有那么锋锐,也少了许多儒雅。不过这棍子他只用过一次。